聚光灯下，钢琴孤独地立在舞台上。背后的红砖墙壁用老旧的木头相框装满了形形色色不同人的黑白照片。
酒吧吧台内那泛黄的灯光静静地照在酒瓶上，威士忌瓶的倒映着坐在吧台前的两人。两人面前酒杯内的圆形冰块因为融化发出声响打破了宁静。少女虽然很自然地坐到孙翼的旁边，但是孙翼似乎并不是很想跟她靠得太近。
她是我的…老朋友，普通朋友的那种。在我以前和乡下的兄弟一起到城市的时候，她那时是作为我兄弟的女朋友跟随我们两一起来的。
她本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给人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跟我的兄弟认识了之后便顺理成章离家出走跟我们来到陌生城市里了，我们三人在城里租了个房子，也交到了一些…朋友。她便是在酒吧里认识了人，平时一直在那边打工。而我和兄弟则是各忙各的。
我和她直接唯一的沟通桥梁就是我的兄弟，在他们两个分手了之后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跟她说话，但是她却反而比以前更常来找我了，即便是她已经搬走了之后，也会经常约我去她工作的酒吧。
但是有一天，我因为某件事抛弃了当时所有结交的朋友到了更远的城市独自生活，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她重逢。
“...现在住在哪。”
少女的口吻比起询问更像是在逼问。
“额，我忘了…”
少女优雅地拿起酒杯，靠近嘴唇。
“那今晚就那都别去了，住这吧。”
“不好吧，店长会有意见的…”
“我就是店长。”
“啊——！？”
孙翼再次重新环视店内那看上去昂贵的装潢，然后凝视着少女手中酒杯内的有色液体。
“你现在几岁啊？就开自己的酒吧了？还喝酒？”
“...十七，有钱，这是冰红茶。”
孙翼的机关枪提问被一瞬间全部防住了。
“...有钱，该不会是…”
“...嗯。”
少女秀了秀左手的黑色手铐。
为毛是黑色的？这东西还和手机一样有不同颜色的吗？
“真的假的…你…杀过人了？”
“茉莉不是说不会死人吗。”
照她这样说，肯定是已经参加过审判，并且赢了…
“那你…被杀过吗？”
少女用平静的表情，细细地品味这杯中的冰红茶。
“没有，我只打过一次。”
孙翼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好险对方也是新手，不然的话就要死一次了…”
“.…..”
少女好像想说什么，然后埋头点开了自己的手铐。
“...好像是…这个人。”
孙翼伸过头去看手臂上的画面。
‘参加者#17950 胜：151 败：17 排名：5031 名
罪：虎口
与此罪人的审判记录：1胜 0败。
对方发起败者复仇，是否接受？
接受 拒绝’
“…等等，可能我眼睛有点毛病…排名五千的人！？”
“很了不起吗？”
“而且这个胜率…肯定是很强的家伙啊！”
“嗯——”
“你在审判的时候不觉得吗？他的罪是什么？”
“等等等等，什么审判，什么罪是什么意思，是指那个对打和超能力吗？”
“对哦…你才刚来没多久…”
“酒吧在拿了钱之后买了快一个月了吧。”
她本来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收入，光靠打工的收入是不可能直接买下酒吧当店主的，想必是拿赢到的exp和本来就有的全部换成钱了吧。
“啊…比我还早吗…不是，那你来了那么久就只打了一次？”
“赢了那次之后我就全部换成钱买了这里了。”
对方的排名那么高，可能奖励的exp数量也不一样。
一开始的exp也不少，直接换成钱的话应该直接就能付上首期了。正常人应该也是有便宜就马上占了，免得像我这样陷入赌徒困局——想回本之后收手…虽然我也没有亏过什么…
“那…你那一场是怎么赢的？”
“…没什么，就用这个一下就结束了。”
她微微拉高裙摆，露出了红色连裤袜上绕着大腿的黑色枪套。
居然是手枪…但是我的却是硬币…！？哦，那奇塔的甚至是纸筒，那我还好受点。
“那你的罪…能力是什么？”
少年看孙翼的眼神有点微妙。
啊…这种东西好像是类似银行卡密码一样不可以轻易告诉别人吧…依照我两的关系应该是不会告诉我的吧…
“诺。”
她毫不客气地切到自己的用户界面递给我看了。
‘参加者#18180
叶千时 女 十七岁
胜：1 败：0 排名：17921 名
罪：迁
每两发子弹可以创造出一道相通的传送门。’
“…原来你叫千时吗？”
“…不然呢？”
“我怎么好像一直都是叫你时千来着…对了，那时候你还说自己明明没偷过东西却被叫成神偷…”
千时移开了目光。
“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如果只是你一个人这样叫的话我也无所谓。”
虽然她这样说，但是从表情上还是能看的得出因为孙翼忘了她的正确名字而感到些许不满。
“话说这个…传送门…？”
“就像这样。”
千时从裙底下拿出了手枪，之后随手在吧台的红木桌面扣下扳机。
就和射出真正的子弹一样，枪声、后坐力、反冲…万幸的是子弹没有跳弹到其它地方，倒不如说，是因为子弹在桌子上停住了。就好像在击中桌面前就被停止了时间一样，完整的子弹在桌面上用尖尖的头倒立着，丝毫没有要倒下的意思。
“吓我一跳…要开枪之前先说一声啊…还有不要在社区里面随便开枪啊！邻居报警了怎么办！”
“啊对哦…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话音刚落，千时便在刚才的弹孔往右二十公分处再次扣下了扳机。
在扣下扳机的同时，桌面上的‘传送门’便做好了。
乍眼一看就好像在桌子上放了两面圆形的镜子。但是在千时把手反正其中一个口的上方时，另外一个口的里面也能看到千时的手。千时拿起了自己的杯子，从其中一口的上方放开使其落下。
“喂…！”
孙翼在看到杯子以杯底朝上从另外一个口飞出来的时候以为里面的茶要倒了，但是杯子又被重力往下拉，像是把撒出的液体全部接住一样从原本的入口重新飞出来被千时稳稳接住。
“喔…牛逼啊！你这能力不是超强吗？”
传送门犹如随千时所欲一般一下就消失了。
“是吗？但是这样的话我射出的子弹必定会在打中什么东西前停住，直到我射出第二发子弹来做成门。我觉得还不如直接射出普通的子弹来得直接。”
“所以说你就是不懂啊…这种传送门肯定就是可以连到什么很危险的地方让别人遭殃啊。”
“比如呢？”
“嗯——比如…火坑？”
“等对方自己走进去吗。”
“...反正比我的强啦！我都给你这么高评价了！”
“是吗。那你的呢？我还挺好奇的呢。”
千时倾过身把脸靠近孙翼，孙翼也下意识向后躲。
“我的…能力是…”
孙翼不忍直视千时那期待的脸。
“咕！…可恶…”
随便翻了翻裤子的口袋，却真的摸到了本来以为没有的硬币。
还以为可以说今天状态不好来推搪过去…
“哝，你拿着吧。”
孙翼递给千时一枚一毛钱的硬币。
“...什么东西。一毛钱？”
接过硬币的千时一脸疑惑。
“你试试抛起来接住。”
“...”
千时面无表情地把手轻轻向上挥，硬币离开手心约两三厘米后稳稳落下。
“什么都没有发生。”
“.…..”
孙翼盯着硬币几秒，然后一脸认真地开口道：
“现在，我变成gay了。”
千时把硬币弹中孙翼的额头。
“好痛！”
“把自己变成gay的硬币有什么用啊。”
硬币反弹后被千时接住，她便又弹了一次。
“好痛！我开玩笑的！别扔了！”
孙翼捂住额头求饶。
…
…
…
千时举起杯子，闭上双目，之后杯子里只留下了一颗小小的冰块。
“你的不喝吗？”
千时看向我那个没动过的酒杯。
“虽然说快到晚上了，但是我很久没碰过酒了…”
“那是水。”
“啊！？就拿水那么小气！”
“不是你说不喝酒的吗。”
千时歪着头。
“好歹也给我冰红茶啊！”
孙翼气呼呼地高举杯子一口气把水喝光后把冰块含在嘴里。
“咔！喔腰肘了！咔！”
孙翼站了起来，用坚决的语气边咬着冰块边说着。
“嘴巴嚼着冰块听不懂啦。”
千时慢悠悠地把手枪放回枪袋里。
“现在在忙着带小孩吗？”
“咕！？”
惊吓中，孙翼把没有完全咬碎的冰块直接吞了下去。
“那个金毛小孩也戴着这个吧。”
“这…他…我…”
孙翼苦恼地沉思着该如何解释。
“我的…………二叔？”
“为什么会编出来最离谱的答案啊，你说是你儿子我都能停顿一下。”
千时闭上眼睛，手扶着桌子的边缘站起来的同时边说着：
“自小便离家出走一个人到陌生的农村的你不可能有任何亲戚吧，还是外国人。距离上次见你大概也就两年前吧，也不可能是你儿子…更何况是外国人。”
站起来才发现两人的身高差距和两年前相差无几。
“所以，你在和有超能力的罪人在玩什么过家家游戏？”
“…嗨。”
孙翼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到旁边的靠墙沙发边上，打开了自己的手铐在上面点着什么。
左滑右滑之后才找到那奇塔教会用的聊天软件，点开里面唯一的联络人，由于不会打字，孙翼便按住了发送语音的按键。
“我现在跟朋友去吃饭，你先下楼早点吃的或者点个外卖吧，不用等我回来了。”
语音发送后孙翼看向玻璃窗外对面商店街上方的天空，泛黄的夕阳交融着丝许晚霞。
“所以你这店有吃的吗？我都饿了。”
千时理解了此番话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就边吃饭边聊。
“很可惜，厨师还没上班。要我亲手给你做吃的吗？”
“算了吧…你那手艺做菜也是浪费食材而已。”
“...吵死了！那你来做啊！”
孙翼回想起了前天那奇塔对自己做的蛋包棉花糖给出了无语的评价。
“...我们等厨师上班吧。”
“哼……不过也好，她看见你的话应该也会高兴吧。”
千时走到台上的钢琴旁边。
“谁啊？我认识的？”
千时端正地坐好后揭开了钢琴的键盘盖。
“阿龙的妹妹，记得吗？”
千时看向墙壁上的某一张照片，上面是千时和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的合照，女孩看上去很高兴地戴上了千时送给她的厨师帽。
“阿龙…阿龙…好像是…”
孙翼努力地搅动自己的石头大脑想要回想起来。
阿龙…确实是当初他带我和千时到城市里时说是认识的靠山的名字。样子不太记得请了，印象中是个和他性格十分相似的人。应该说，是他像阿龙吧。我们三个到了城里的落脚点之后那些社交活动基本全是阿龙带的头，可以说是当时我们一群人里的老大哥吧。虽然不记得我和龙哥有过什么特别的回忆，但是印象中我记得我很讨厌他。
而阿龙的妹妹…好像只见过寥寥几次吧。是个只会躲在哥哥身后的羞答答高中生，因为每次一群人出来玩的时候可以看得出她是最格格不入的一个所以印象很深。
“哦——我记得，她不是应该在念大学了？”
不经意间，千时熟练地缓缓弹奏起轻柔地曲子。
“对，和我们这些堕落的人不一样，保送进了名流厨艺学校哦。”
千时回答的同时视线丝毫没有离开键盘。
“噢噢！那真是厉害啊！”
孙翼不自禁地为熟人庆贺着。
“...为了离开阿龙和她的父母，特意来到了这边。我开店后联络了一下很爽快地就答应来当这的后厨了。”
“噢噢…边念书边打工啊，真辛苦啊。”
千时的手铐发出了收到信息的声响，她随即在手臂上按了按把后信息删除掉。由于停下了手中的钢琴，孙翼也下意识看了过去。
“怎么了？”
“…没什么。记得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人吗，我打赢的那个。”
“哦——好像是叫…什么口？”
“虎口。自从那天赢了之后他就一直用这个手环发消息给我要我和他再打一次。本来想把手环直接丢掉一边不管，但是会被茉莉本人上面唠叨，现在连通知都不准关掉。”
孙翼回想起从千时手臂上看到过败者复仇的字眼。
“而且一直朝我发骚扰短信，真是跟你兄弟一模一样。”
“喔——如果真的一模一样的话那你发他一百块他就不会烦你了，一个礼拜内。”
千时忍不住笑了。
“那你有给他吗？”
“当时还是我先找他借五块来着。”
孙翼站了起来朝千时走过去并伸出了手。
“让我看看他发你什么？”
“.…..”
千时从钢琴椅上起来走向他，正当千时准备把手递过去的时候孙翼突然一把抓住了她并且用力把她拉了过去。
“等！…”
就像被变色龙捕捉到的昆虫一般，千时轻盈的身躯一下就被拉到了孙翼的怀里。
千时带着些许愤怒和惊讶看向孙翼。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某种尖锐的声音。
下一秒。
‘砰！’
超乎想象的巨响从身后传来，墙壁被巨物撞击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店外路人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孙翼的背部已经靠到了身后的墙壁。他在把自己抱到怀里的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回过头来才发现，大型的货车直接撞倒了店里来。车头的车牌就在自己的面前数十公分，店内已经一片狼藉，桌椅的残骸、玻璃的碎片、还有被摩擦烂的地板、车辆掉落的零件。
抬头看向驾驶座，碎裂的挡风玻璃内的安全气囊上可以清晰地看见血迹。
汽油的味道、某种烟味朝鼻子传来。
‘铃铃铃铃铃——’
店内的消防装置响了起来，在车顶上方开始朝店内洒水。
水像雨滴一般打湿了千时的头发和后背。
直到现在，千时也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走了！”
“诶…去哪？”
“离开这里！你这边有后门什么的吧！”
我在刚才回头的时候瞄到了，在对面街站着一个男人。虽然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还好孙翼刚才拉了我一把…话说这家伙瞬间就意识到这是某人发起的攻击了吗？没想到他居然还挺敏锐的…
但其实孙翼只是担心会引起火灾，所以才提出到店外去。
“...后门在厕所门口对面。”
两人从墙壁和货车的夹缝中挤了出去后从后面脱逃到了先前那奇塔离开的后巷。而画着黑色涂鸦的门正是千时的酒吧后门。
“哈…车祸直接撞到脸上来也太刺激了吧…”
“...那个人我看到了，就站在店门口马路对面。”
“谁？”
“...‘虎口’。”
“真的假的！？找上门了？为什么啊？”
“...恐怕是复仇吧。因为我一直没有理他，所以就找上门来了。”
“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记得…”
当时千时和虎口审判的地方，正是地下竞技场。虎口当时破开大骂着茉莉的名字，正当千时把枪口指向他时，虎口很快就投降了。
虎口的排名在Stage中只能算是中等，因为Stage里从来不参加审判而排名低下的人大有人在。但即使是这样，被新手击败的虎口仍然被扣除了大量的exp。因为觉得审判不公平而要求重赛，而气急败坏地上门复仇的罪人也并非个例。这次就是很标准的例子。
“…那没办法了，我们走吧。”
孙翼很快就提出了办法。
“去哪？”
“先去我家避避风头！这种事情之后再跟茉莉投诉就好了，门也在面前，现在先逃吧。”
孙翼把手贴着涂鸦后推开了门让千时通过。
“…那你呢？”
看到孙翼没有要和自己一起离开的意思，千时问到。
“我去和那个人谈谈。”
“你！…你是笨蛋吗！”
“没事的，我和他无冤无仇，聊一聊的话肯定会理解的！”
“……”
千时放开了手让门自动关上了。
“即便是无辜的司机他也随便杀掉了，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同伴的话恐怕还会把你抓起来吧。既然对方都找上门来了那我们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选择。”
孙翼愣住了。
“难道…”
千时撩了撩湿掉的刘海。
“要让烦人的蚊子闭嘴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粉身碎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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